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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西失联*年状元自述:承认自己不是天才是痛苦的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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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杨仁荣,男,1*86年出生于江西抚州市宜黄县棠阴镇。宜黄县理科高考状元,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飞行设计专业,肄业。截至2018年8月,杨仁荣与家人失联*年。

  今年8月,杨母被诊断出癌症,她向媒体求助,希望走之前能再看儿子一眼。*月,看到报道的杨仁荣终于拨通了家人的电话。这场时隔*年的通话异常混乱,电话两头都是边哭边说,断断续续。

  对于这对父母来说,眼泪并不罕见。*年来,母亲吴细女有几次哭晕过去。很少有人见过杨仁荣流泪。父亲杨崇生记得,儿子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不想去学校,哭着跑回了家。他打了儿子一巴掌。

  从那以后,杨仁荣在学习上再也没让父母失望过。200*年,他成了县里的高考理科状元。谢师宴摆了十几桌,鞭炮的红纸炸得满地都是。

  在亲戚们眼里,杨仁荣内向、斯文、爱看书。家里有面墙贴满了他的奖状,最后贴不下了,只能另找一面墙。他是家族里成绩最好的孩子,总是被当作同龄人的学习对象。

  那时候,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无可争议的好孩子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。

  这种信念一直持续到*年前。杨崇生收到一条儿子发来的短信,大意是他在北京很好,勿念。此后便杳无音讯。

  失联似乎早有迹象了。上大学后,杨仁荣几乎不主动给家里打电话,每次都是父母打过去。毕业后,父母去过他在北京的住所,他谎称自己在银行工作。后来,父母连谎言也听不到了。

  为了打听儿子的消息,杨崇生这几年往北京跑了*趟,找了四五家派出所。杨崇生第一次去北京,是送儿子上大学。火车要坐一整夜,他一点也不觉得辛苦。把儿子送到学校,他就匆匆走了,老家工地上还有活要干。

  几年间,这对夫妇从担心、气愤,渐渐变得麻木。201*年,他们再次去北京,儿子依旧没有消息。他们第一次去逛了天安门、动物园、国家博物馆。“没办法,只能这样。”

  日子总得继续。只要不下雨,杨崇生就要去工地上干活,有时是拆房子,有时是盖房子。有时,他还会去儿子从前的学校,帮忙建新的教学楼,铺操场。每年农历三月,吴细女都要给新收的青笋分级、除蒂、清洗,站着忙到凌晨。杨崇生以前跟儿子说,“不读书就不会有出息,只能种田、打工,像我们一样。”

  后来,杨仁荣的妹妹结婚了,生了两个孩子,孩子打打闹闹的。

  只是“儿子没回来,一切都是假的”。按照风俗,家里的男孩要住位于正东的房间,杨崇生夫妇一直给儿子留着,窗帘也是母亲特意挑的,要更贵一些。他大学时送给母亲的帽子、围巾,被完好地保存着,吴细女舍不得戴。杨仁荣从小不爱拍照,没留下什么照片。有一张是跟一群人的合照,他站在中间,手里捧着一张红色的纸,似乎是某种奖励。母亲特意把他放大,单独冲洗成一张照片。

  今年加工春笋的时候,吴细女觉得腰有些痛,她没在意,最终被诊断出患了子宫平滑肌肉瘤,这是一种顽固的癌症。她对媒体说,自己不想治了,因为儿子还没找到。

  看到报道,杨仁荣终于回家了。

  没人知道他这些年为什么不回家。以下是杨仁荣的自述——

  书是我最好的朋友

  我从小就觉得学习是件很容易的事。到了高中,考试基本上就是第一第二。所以高考考了全县理科状元,我一点都不意外。

  高考是人生第一道坎儿,我很轻松地跨过去了。小时候我觉得学习是最重要的,但不会想为什么学习。只是周围人都在告诉我“要好好学习”,而我恰好擅长这一点。学习好的人似乎掌握某种特权,是所有人的榜样。

  我爸兄弟6个,叔伯的孩子们大多没上过高中。因为学习好,小时候的我在同龄人中会有种很强烈的自豪感,现在看来其实是一种虚荣心。我记得高中有个校花,跟一个学习很差的人在一起了。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聊天,我就会有点不舒服。

  江西失联*年状元自述:承认自己不是天才是痛苦的事

  我们村有个杨氏祠堂,以前有个普通学校的硕士把毕业证放在里面,供后人瞻仰。如果我拿到北航毕业证,也可以放进去。我妈很看重那个。

  直到现在我也没拿到那张毕业证。毕业前有门物理实验没去考,最后是肄业。北航现在还保留着我的学籍,什么时候那门考试通过了,才会给我毕业证。

  我不喜欢我学的飞行设计专业,我喜欢理论物理这种比较虚一点的东西。大学四年,我几乎没去听过专业课,作业也不写。一般考前一个月突击复习一下,平均在三四天内看完一本挺厚的教材,大多数都能及格。当时想通过考试纯粹是为了面子,到后来觉得面子也不重要了,干脆不考了。

  大学里,书是我最好的朋友。那时候我一天能看好几本,找到一本好书会欣喜若狂。生活中的社交需求就被淡化了。我在大学没什么关系好的同学,跟那些好书一比,身边的人都显得很平庸、肤浅。

  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农村身份带来的自卑感。我根本不在意物质上的攀比,因为大脑不在那个频道。

  我妈很希望我去通过最后那门考试,拿到毕业证。我觉得很不理解。如果我妈不提,我脑子里从来都不会主动想起这件事。能不能毕业对我来说无所谓。我觉得即使拿到一个硕士、博士学位,又有什么用呢?

  不能触碰的心理禁区

  我刚上大一就知道自己毕业以后能干什么,每天在工厂跟图纸打交道嘛。我就特别烦。你想象一下,一架空客A*80牵涉的零件可能有几十万个,设计人员大概几千个,一个人负责几十个零件的设计、制造、改进。这种工作就像一个庞大体系中的螺丝钉,你就被钉在那个地方了。

  刚毕业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有本事,很有想法,创业的话一年可以挣上百万元。但创业之前需要资金积累。我记得接到的第一份面试来自一家很大的广告公司,面试官让我在半小时内为一个产品写一份推销文案,我之前从没接触过,就随便写了一通。后来负责招聘的人直接跟我说:你可以走了。

  还有一次面试我特别郁闷。一开始,对方听说我是北航的,觉得还可以,面试时问了一些很专业的机械方面的问题,当时我都蒙了。我旁边一起面试的人学校很一般,都答上了。考官就看着我不说话。说实话,很多面试我确实没有用心准备。

  后来一家卖军工产品的企业录用我做办公室文员,我做了不到一周就辞职了。就是不想干了,待不下去,不喜欢,不知道为什么。

  我想做的是自己弄点小生意。说起来你都不相信,我曾经在网上搜索关键词“创业”,看到一个机会——帮人拆墙。我就花1000元买了一台钻机,请一个懂这门技术的人吃了顿饭,让他教我如何操作,然后专门去要拆墙的地方发小广告,主要在西三旗。接到生意,一天赚四五百元是很轻松的。但是客户不稳定,还要整天背着20多斤重的钻机跑到很远的地方,很累。我做了半个月就不做了。毕业后我差不多换了十几份工作,没有一份超过半年。

  我做得最好的一个项目是毕业两三年后,跟两个人合伙做短信群发业务。一星期内,我们每人赚了两万元。不过很快,同行里赚的最多的那个被抓了,我们就没敢再继续做。

  在北京那么大的城市想混出头挺难的。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,执行力也不够强。

  我在一家西餐厅做过服务生,负责点菜、擦桌子、翻台。工资不高,升为小主管后涨到四千五百元。如果不是为创业积攒资金,谁会跑去做一个服务生呢?

  餐厅老板是个日本人,对细节要求非常严格,比如餐具距离桌子边缘几厘米,上菜时要说哪句话、用什么语气。服装也要求统一,我还记得有个迎宾小姐,总是穿着红色的连衣裙,客人离店时要面带微笑地目送,鞠躬也有固定角度。有种被奴役的感觉。我现在想起那段时间都有点害怕。

  我偶尔会想,自己读过这么多书,为什么在这里擦桌子?

  我想成功。毕业后,社会评判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从学习变成了物质,说一些虚的根本没用。我觉得压力很大,来自父母、亲戚和社会,这是我不想承受的。

  一开始,不跟家里联系只是出于偶然。我的手机丢了,所有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了。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不想背负这份责任。我开始抗拒跟家人联系,时间久了,成了一种习惯。再到后来,我已经不敢面对家人了。

  那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禁区,一种绝症,碰一下就疼。疼的次数多了,就不碰它了。尽管在外面那种孤独的状态让我很不舒服,压力也大,但就是不会去碰。潜意识里就避免去想这件事。只有偶尔做梦的时候才会梦到家里。同事问起父母,我每次都编个谎就过去了。有时过年也有回家的冲动,但始终跨不出那一步。

  我妈常说感谢媒体,我嘴上不说,但其实心里也有一点。因为说实在的,要我自己去战胜这种心魔是很难的。那已经像烟瘾一样,很难戒了。我以前跟别人说,就算我妈没有生病,我赚到钱后肯定也会回家。但我其实明白,我也可能再也不会回家了。因为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是很难跨过去的。

  你很少见到我这种怪胎吧?

  我觉得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

  我最终的理想是当一个物理学家。

  大学时我自学量子力学,觉得非常不可思议。现在基本忘光了,但我还记得思考问题时那种兴奋的感觉,那些东西跟现实中的挣钱是不一样的。

  大三下学期,老师让我们思考雨滴从形成到落下的整个流体力学过程。我在北航荷花池边,从下午两点一直想到晚上10点,没有纸笔,纯粹用大脑思考。我从雨滴想到海洋,再到宇宙,等清醒过来,天已经全黑了。这8个小时里我对外界一点感知都没有,旁边有什么人、在说什么、天什么时候黑的,我完全没有印象。真的太爽了,那是一种特别极致的体验。

  后来我回老家,不知怎么跟一个堂哥聊起这件事,他根本听不懂。最后没聊下去。跟家里的亲戚聊物理,他们会说:不如去KTV嗨一下。

  我回家这段时间,要么去亲戚家喝酒,要么被拉去KTV。我那些堂哥基本上天天去。我去了两次,实在受不了,第二次都没进去,到门口就走了。我差不多只会唱两首歌,一首是张信哲的《白月光》,一首是那英的《默》。

  我妈老催我跟他们一起去,让我外向一点,甚至不让我看书。我都哭笑不得。

  我记得大学的时候看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,探讨外星人是否存在。我看过之后突然产生一种冲动,想去寻找外星人。当时想一辈子就研究这一个问题。

  这个想法大概持续了一个星期。之后就觉得自己那股冲动挺傻的。我从来没跟别人聊过这个想法,除了有次跟同事喝完酒说过一回。如果一件事看不到任何实际意义和社会效益,还要用一辈子去坚持,普通人不会那样做的。在现实主义者面前,理想主义者通常是幼稚的。我现在说话尽量不想让别人觉得幼稚。

  我还喜欢看哲学类的书,康德、黑格尔、尼采、王阳明,我都研究过。看那些书挺费脑子,但挺有意思。不过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物理学的书。

  我把书分成四个等级,一等是人类智慧的精华,比如哲学、物理。二等是一等的衍生,比如教材。三等四等就是一些成功学什么的。我大学的时候只看前两等,一进图书馆就像老鼠进了米缸,有时会忘了吃饭。

  我前几年还想写一本科幻小说,大致内容是如果人类没有离开地球的技术,在资源耗尽的情况下,是以什么方式被困死在地球上的。连续几个月,我每天下班后在电脑面前坐到半夜,写了五六万字,没写下去。我写小说不关注情感,人物和情节都只是符号。我比较欣赏技术,觉得技术决定一切。

  这种精神上的愉悦感让我觉得现实生活挺无趣、庸俗的。有时我吃饭时会突然想,为什么自己在做这么无聊的事情。我从来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,吃外卖都是随便点,哪个排在第一就点哪个。

  有本书我看了十几遍,《瓦尔登湖》。我很欣赏书里写的那种生活状态。我常想,老了以后可以回老家盖一栋古典风格的房子,架个高倍数望远镜,晚上能看星星。我从小就喜欢看星星,因为很有奇幻感。我的微信头像和壁纸都是星空宇宙。我们看到的光是那些星星几亿光年之外发出的,光想这些问题就觉得很有意思。

  那就是我想象中最完美的生活。所以你要我经常陪人喝酒、打麻将,那真是跟我的大脑相违背。

  我想要英雄豪杰式的成功

  《瓦尔登湖》里把成功分成几类,有英雄豪杰式的,也有乞讨式的。我想要英雄豪杰式的成功。

  上大学时,我偶尔也出去玩,没有朋友,就一个人去。我记得爬香山有三条路,一条是直上直下的,另一条要绕道,还有就是坐缆车。我都是走那条直上直下的,最陡,也最有意思。我比较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。

  我大二的时候听过一次演讲,演讲者是北航的毕业生,后来去麻省理工学院做了博士后研究。他说,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就不是成为亿万富翁,而是只用大脑和数学工具就把整个宇宙规律推演出来,那简直相当于半个上帝。我听了之后很震撼。

  有的人能够影响一个时代,有的能够影响整个人类。我有时幻想自己穿越到过去会做什么,反正肯定不会做一个好学生。

  假如回到过去,我想让自己变得有力量。如果我有能力,我也想让更多人生活得更好。

  这次回家之后,我就想,这些年我经历的事一概不说,无论谁问我。因为这些就是伤疤嘛,把伤疤给人看属于弱者的行为,我不想这么干。

 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时间是有限的,所以我想尽量把非最优的可能性排除掉。比如进工厂,做一些重复性劳动。

  农村的孩子都要帮忙干农活,在我记忆里,每个暑假几乎都要花一半时间剥莲子。当时种莲子的经济价值最大,受天气影响小,家家户户都种。我就每天坐在那三四个小时,把莲子一颗颗剥进碗里。莲子的成熟期是一茬一茬的,我感觉总也剥不完,很痛苦。

  毕业后,财富问题确实非常困扰我。我有时想,如果自己生在一个很有钱的家庭,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一个杰出的物理学家了。这一点我是很有自信的。但我现在首先需要保证生存,满足自己的基本需求,理想只能暂时抛在一边。

  说实话我现在有时有点后悔,当时为什么不按部就班,去大公司,大国企,在里面待个10年,怎么也混到中层了。那里福利好。

  我在北京的酒店工作过。同事们每两周拼一次(酒)。有时从凌晨1点拼到6点。我还挺喜欢参加的,因为聚餐的酒都比较贵,平时喝不到。

  工体的夜店我去过四五次,一般喝啤酒,喜欢科罗娜配柠檬。我是个很内向、尴尬的人,清醒时从不跟着节奏挥手。有时候聚会不想说话,就一句也不说,不管聊什么都不说。挺任性的。

  楼下的小饭馆我一个月大概去两三回,不点吃的,只喝酒。那种感觉就像古代的诗人,众人皆醒我独醉。我喝酒唯一期望的就是那种放松的感觉。

  有一次我特别伤心。那段时间交往了一个很中意的女孩,她当过模特,走路有一种高贵的感觉。是她追的我,后来就顺其自然在一起了。我当时没有正式工作,交往了三个月,她父母知道后不同意。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给她特别好的生活,何必呢,就放弃了。

  分手那天挺痛苦的,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,摆

  了四瓶啤酒一直往下灌。后来是同事把我背回家的。

  我现在感觉接触过的女生基本都没超出我的想象,没什么惊喜。之前我交往过一个同事,长得很漂亮,我喜欢聊政治、军事,她学的师范,喜欢聊小孩。聊不到一起去。她还有一点目中无人,我属于那种自尊心强、比较敏感的人,就分手了。现在想想,我只是一时被外表迷惑。

  201*年我离开了北京,有点腻了,不喜欢了。在北京那几年,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成功,觉得自己像一片浮萍。我总想在很短时间内做出成绩,想走捷径,但现实往往会给我当头一棒。到了过年,有时一个人醉醺醺的,有时去三里屯之类热闹的地方,在那种地方人的空虚感会没那么强。

 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,你觉得你的心跟磐石一样,其实不是的。但有时候也觉得,人要做成一件事情,是要舍弃感情的。我记得《三体》里有句话特别有意思:前进,前进,不择手段地前进。

  承认自己不是天才是挺痛苦的一件事

  回家之后,我把同事全拉黑了,立誓浪子回头。之前我在西安一家酒店工作,负责跟客户联系,月薪*000多元,包吃住。看到我妈生病的消息后,我突然觉得之前自己坚持的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。当天就跟领导说,我妈重病,必须要走。很多衣服我都不要了,有台电脑也扔在公司。

  我妈当时在上海看病,我过去就办了个新手机号,原来的号在另一个手机上,全天静音。一开始,有同事打电话问我一些客户的情况,我还会接。后来懒得回答,就干脆不接了。有时候我确实挺冲动的。

  回到村里,我发现人人都知道我。我跟我妈走在街上,他们会问我妈:这就是你那个儿子吗?但他们我一个都不认识。我也不说话,站在一边听我妈跟他们客套,就像小时候一样。我根本不关心他们怎么看。

  但现在我会在意父母的想法。我回家后,我爸觉得家里的一切事情就是我的了:我妈的病,挣钱养家,娶妻生子。我回家第一天,家里人就要给我说媒。但我不想在老家找,觉得可能没办法沟通。村里有的人离婚了,有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接过母亲一个电话。有的夫妻整天吵架。我对那样过一辈子真的有点恐惧。

  有时候跟同事聊到这个话题,我就只能回避。很多比我小的人都结婚了,他们会觉得这是一种优势。可能再过几年,我也会把这件事纯粹当作一个责任去完成吧。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妥协,我本身也不是一个特别坚持的人。

  回家之后,我妈拉着我去体检,让我少吃牛肉、羊肉,少喝酒。我现在已经开始养生了。

  我健康状况一直不错,只是201*年突然有一段时间头疼,睡不着觉,持续了*个多月。每天晚上大概就能睡一个小时,生活不规律。有时我会在凌晨四五点叫一份外卖。反正肯定不是得了抑郁症。因为我太怕死了。

  真正对生命有热忱的人,都是怕死的。因为生命如此独一无二,如此神奇,是一切不可想象的集合。生命中的任何体验都是值得留恋的,包括悲伤和痛苦。

  我学飞行设计,但我从没坐过飞机,怕坠机。我也怕出车祸,火车和汽车总还有点脚踏实地的感觉。

  我未来想开一个冷冻公司,提供冷冻遗体的服务。因为你没办法想象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,有可能会出现复活技术。就算没来得及做,我在快死的时候也要跑到南极找个地方躲起来。

  现在我需要去挣钱,让父母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。堂弟开了家销售公司,我准备先在他那里试试看。他1*岁就出去打工了,原来在温州一家鞋厂,后来去深圳做销售。这几年靠帮客户开发小程序赚了不少钱,买了房子,车是宝马。现在做短视频网红营销方案。

  在我印象里,堂弟一直是个老实的小孩,我经常带他去河里抓鱼。但这次回来,我发现他已经是个精明的商人了,而且胆子大,执行力强。跟他待了几天,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法成功了。

  我现在已经有点世故了,不像以前那么有理想。我最近看的书是《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》,这在以前是被我划为第四等级的,不屑一顾。

  以前,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我有点漠视。现在觉得说话尽量照顾别人一点,出来久了,就知道跟人聊天氛围要尽量好一点,为人处世总要学得圆滑一点。

  我这次回家体会到的很多感情是以前没有体会过的。有些地方我会很麻木,有些地方又很敏感。我有时候会因为一句话觉得不舒服。但我爸妈从来不会跟我说一句重话,即使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。

  承认自己不是天才是挺痛苦的一件事。大四的时候自学量子色动力学,怎么也看不懂,一个很小的问题就能把我困住。那时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天才。无论我怎么努力,也只能成为一个二流的物理学家。那段时间很失望,都快放弃人生了。

  将来有一天,我可能也会成为一个很纯粹的生意人。环境是会塑造一个人的。

  我不觉得读书没用,整个社会就是由读书人撑起来的。初中生再怎么牛,也不可能建立起吉印通、阿*这样的公司。我的执行力差,想的太多,总是会考虑风险。但是现在,我绝对、绝对不能再拖了。我觉得自己20年挣个几千万元应该没什么问题,实现财务自由后我就去过理想的生活。

  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,只是还没有成功。我现在觉得做任何事情都要专注,把每天当最后一天过,社会会给我回报的。现实是不会永远摧残一个人的,只要你是一个向上的人,它总会给你机会。

  儿子回家后,吴细女开始积极治病。她想尽量延长自己的生命,多陪儿子几年,看着他结婚生子。杨仁荣的学习成绩曾经让她骄傲,但现在,她反而觉得儿子读书太多,“不然早抱上孙子了”。

  杨仁荣的初中班主任至今对他印象深刻,说他是“好学生中的典型”,沉稳、腼腆,很少有回答不上来的问题。他永远坐在2~4排靠近中间的位置——那是好学生享受的待遇。杨仁荣的父母常找班主任询问儿子的学习情况,一周大概有两三次,有时会带上一点新收的板栗当作礼物。

  杨崇生不让儿子去自己干活的工地,怕他看了会不舒服。儿子有时会在家做好饭,等父亲干完活回来一起吃,像很多年前一样。

  家乡的变化让杨仁荣感到陌生,他时常会迷失在不大的村子里。楼房大多是新盖的,外面贴着瓷砖。在老家,他总是像个客人,衣着整洁,举止克制。去下过雨的地里摘辣椒,他也穿着皮鞋。

  10月中旬,杨仁荣再次离开家,去了重庆。他说在家里待不住,“我还是喜欢外面,我本来很早就想走,但因为我妈的事一直拖着。”堂弟在重庆那边开了一家公司,他觉得,“社会是最好的大学,比北大清华还厉害”。杨仁荣准备先去试试。

  走之前,他拍了很多家乡的照片,存在手机。

  月10日,红星新闻发出“江西宜黄籍武汉大学毕业生黄建国失联11年,*2岁患病父亲盼望儿子回家”的报道。*月1*日中午,黄建国已乘车从上海回到宜黄老家,见到了爸妈。

  (此前报道:向家中要钱被拒,武大毕业生失联11年 七旬患病老父:儿子来电话就给他寄钱)

  *月12日,黄建国联系上红星新闻记者,称自己多年来未回家有自己的苦衷,曾经也给家里座机打过几次电话,但是电话已经停机了,准备即刻启程,回家见父母。

  *月1*日中午,红星新闻记者在宜黄汽车站见到了黄建国,并陪同他一起回家。在黄建国家楼下,已经站满了等他回家的亲戚,黄建国见到了久违的母亲,“扑通”一下跪在了母亲面前,上楼后,他又向父亲下跪,泪流满面地向父母道歉。

  人生是一步错步步错,往事不堪回首,但是我得承认它的存在。

  我这次回家是想对不堪的过去告别,先陪在父母身边,再规划将来。”黄建国告诉红星新闻记者。

  黄建国回到家中。视频来源红星新闻

  曾给家里打过电话,但家里座机停机了

  *月8日,红星新闻记者联系上黄建国的*2岁的患病父亲黄范铭,“回家吧,爸爸得了病,活不久了……”黄范铭也想通过媒体报道,找到自己失联11年的儿子。

  黄建国的嫂子告诉记者,这些年家人一直牵挂着他,也试图通过媒体找过他,但是没有成功。而黄范铭这些年每每想起儿子就难以抑制泪水,难受得每天早上四五点就睡不着觉了。

  *月12日,红星新闻记者联系上失联11年黄建国,他称在手机上看到了红星新闻记者采访他父亲的报道,没想到父亲已经老成这样,想要立刻回家。他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也有自己的苦衷,他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过得也不好,并称自己曾经给家里打过电话,但是家里座机停机了。

  红星新闻记者确认他身份后,立即将好消息通知了黄建国家人,黄建国的嫂子不敢相信,打电话确认了两次,看到黄建国现在的照片后,才确认,的确是失联的弟弟。

  归家途中,不太敢主动跟父亲联系

  黄建国内心一直很忐忑,不敢跟家里人直接联系,不断向记者询问家里人的反应,并表示,自己已经打了车,晚上就能从上海踏上回家的旅程。在深圳打工的黄建华得知弟弟找到的消息后,立刻拨通了弟弟的电话。

  *月12日晚,黄建国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,坐上了上海到抚州的车。黄建华立马打车到了火车站,坐上了回家的列车,想要立马回家见见多年没有联系的亲弟弟。

  “我的心情很忐忑!”

  “多年没有回家,我连宜黄话都不怎么会说了!”

  “这么多年,终于踏上回家的路!家永远是我心中的痛!”

  “想起这么多年来,把家庭的责任让哥哥一个人承担,有时候就想哭。我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,不允许人来触碰,也没有交到真心朋友,这次我想告别过去的自己,重新换一种活法,不否认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,重新踏上新的征程。”

  在归家途中,黄建国还是不太敢主动跟爸爸联系,并向记者诉说他当时的心理。

  黄建华因为走得急手机中途没电,直接坐车回了家。*月1*日11点过,记者和黄建国的嫂子、姑姑一起,在宜黄汽车站见到了黄建国,他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,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,皮肤比较白,身材偏瘦。

  黄建国(右)和哥哥看完老宅后回新家

  跪完母亲再跪父亲 ,黄建国泪流满面

  黄建国的堂哥开着车在车站接黄建国,上车后黄建国一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,“宜黄这么多年其实没有怎么变,你看这些房子还是在这里,我都记得。”

  堂哥的车一驶入小区,就听到一阵响亮的鞭炮声,小区里已经站了很多名亲友,黄建国一下车,就走到母亲面前,失声地喊了一声“妈……”,便“扑通”一下跪下,妈妈赶紧将他扶起。

  黄建国跪倒在母亲面前

  几年前,家人已经从老宅搬入了新房,父亲因为腿脚不便,坐在门口附近等黄建国。黄建国上楼见到父亲后,又是扑通一声跪下,父子的手紧紧相握,泪珠一下流了出来,旁边的亲戚赶紧找到一方矮凳让黄建国坐下。“十四年了,你终于回家了!”父亲颤颤巍巍地讲。

  黄建国上楼见到父亲后,又是扑通一声跪下

  家里人为庆祝黄建国回家,安排了一场宴席。在宴席上,黄建国一一向亲友敬酒。黄建华的儿子今年11岁,小的时候他经常指着叔叔的照片,问叔叔在哪里,爸爸不知道怎么回答,今天,他放学在宴席上终于见到了叔叔。

  多年不见,再次见到亲友,黄建国都能一一认出,哪位兄弟长胖了他也一眼就能看出来。还指着宴席上的一道豆皮包肉馅的菜,告诉记者,这是宜黄当地的菜,在外地很难吃到。

  因为黄建国酒精过敏,不一会儿身上就起了疹子,母亲在旁边很心疼,劝儿子以后不要喝酒了。

  黄建 亲心疼酒精过敏的儿子

  饭后,黄建国对记者说:“家里的亲戚们其实发展得蛮不错的,每个人都有好的归宿。谢谢你,让我有勇气回家!”他的脸由刚开始回家的旅途的疲惫和阴郁,变得时时有笑容了。

  黄建国搀扶父亲

  对话黄建国

  未来打算在江西发展 会常回家看父母

  不适合当老师,要想当老师,早就当了

  红星新闻:你当初是调剂到武汉大学历史系的?

  黄建国:我复读一年后,考得很好,第一志愿其实是江西财经类的高校,因为江西朋友很多。但不知道怎么被第二志愿的武汉大学录取了,武汉大学的确很好,里面的学生很优秀很聪明。我的分数当时在武汉大学比较低了,到了大学好不适应,成绩经常在倒数,内心有落差,所以过得很不好。其实选一个好的学校,不选一个好的专业,也是一个麻烦事。

  红星新闻:后来你去考了研究生?

  黄建国:200*年,我那年考了,但是我考得不理想,连看分数的勇气都没有。毕业后我去杭州身上没有钱,也的确问家里人要了两万多元。

  红星新闻:当时有学校想让你去当老师,你朋友也说你适合当老师,你这么认为吗?

  黄建国:我的性格不适合当老师,要是想当老师,我十几年前就当了。

  红星新闻:你同学说你内向,不善交际,你觉得是对你的误解吗?

  黄建国:当初我住在朋友家,他们的确很照顾我,我也很感谢他们。我性格是有点内向,之后也的确没有再和他们联系了。

  我以为父亲只是轻微伤,不知道他受伤这么严重

  红星新闻:当初父亲出车祸为什么没有回家?

  黄建国:当时家里人给我打电话,说爸爸出车祸了,我以为只是轻微的擦伤,不是很严重,家里人没说清楚很严重。那时候我父母很年轻,身体也很健康。我是看了报道后,才发现父母已经这么老了,心想不管怎样,这次一定要回家看看父母,不然良心过不去的。(黄建国说话间流下了眼泪。)

  红星新闻:当初不回家是因为母亲那句“要钱没有要命两条”?

  黄建国:不是,作为孩子,不可能因为母亲一句气话就不跟家里联系。其实,是那时候在杭州过得也不舒服,心里也想回家,就给家里打电话。哎!

  人有的时候就这样,瞻前顾后,就没有再想办法联系,人生就是一步错,步步都错。

  红星新闻:报道发出来后,有人说你不孝,你怎么看待网友的评价。

  黄建国:将心比心,大家都会这么想。我这么多年没有回家,他们这么评价很正常,我也的确是一直没有勇气回来。如果说在外面没有赚到钱、打不通电话或者家里搬了家,都不是理由,宜黄就这么大,我要是想回来,肯定能找到家人。

  这些年过得很不好,回家前我在一宾馆做厨师

  红星新闻:你这些年在哪里发展?

  黄建国:我考上武汉大学那一年,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。当走入社会后,才发现自己谁也不是,要关系没关系,要人脉没人脉,只能做一名低等工。我毕业后,因为没有钱,经常睡网吧,结果身份证丢在网吧了。因为没有身份证,我只能打短工,我跟同事聊天时只说自己是高中毕业,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武大毕业的。2008年,我来到了上海,我现在的支付宝微信都是用朋友的账号,出行也只能坐汽车,过得的确很不好。我也谈过女友,但是觉得没有办法给对方承诺,只有分手。

  红星新闻:家里人曾怀疑你进了传销组织?

  黄建国:没有的事,如果是传销都是问家里要钱,我这些年不联系他们也没有再要钱呀。不过前几年,我其实在上海赚了三十几万,但我投资失败,今年年初,听说老板跑路了,钱全都没有了。

  红星新闻:你回家前在做什么?

  黄建国:我在一家宾馆做厨师,老板还想让我回去,但是我想既然离开了,就要和过去告别。

  这次回家我会陪陪父母,好好规划一下未来

  红星新闻你如何看待你的过去,将来有什么打算?

  黄建国:往事不堪回首,但是我知道它存在过,我承认。这次回家我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,陪陪父母,好好规划一下未来,重新开始。

  红星新闻:你哥哥说你以前很有抱负,想在大城市发展,你还打算离开江西吗?

  黄建国:我以前的确很有抱负,但是到现在已经没有了。我未来还是打算在江西发展,南昌也蛮好的,如果工作了也会经常回家看爸妈的。(黄建国埋下了头,很是内疚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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